说话就到了第二年的一月份,外面寒风凛冽。打开店门多时,也不过零零散散有几个来拿药的。药店生意冷冷清清,进来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汉子,林掌柜忙招呼,先生,你需要什么?这汉子说:我想找点药看你们店有没有?

听着耳熟,林掌柜和二个徒弟不约而同打量他,这汉子摘下捂着半个脸的围脖笑笑说:你们该干啥干啥,就把我当成来买药的就行了。

几个人会意,也就没有更多的和他招呼。这汉子不是别人,正是好久不见的的原东家李造。他对林掌柜说:我去你后面看看药可以吗?

林掌柜说:可以可以,请进吧。

林掌柜对虎子说:你替我招呼下前面。然后把李造带入后面院子林掌柜寢室。

李造迫不及待说:老林,我有个急事,你先替我斟琢一封信,这封信我写不来,想到了你,所以急急忙忙就过来了。

林掌柜说:瞧东家你说的,你是大名府第七师范高材生,学问可比我大的多,你要是写不来,那我就更不沾边。

李造说:这封信太专业,必须由你这个行家来写才行。我不懂药,你替我想想,“明”字开头的中药都有什么?

林掌柜说:有明党参,带明字的就更多了,有决明子,九里明、千里明、元明粉、石决明、玄明粉…

李造截住林掌柜的话说:好了好了,我只要开头带“明”字的,你先等等,叫我拿笔记一下,

李造拿过毛笔,又拿过一张纸,写下明党参三个字,又问:日字开头的中药有哪些?

这一问,倒把林掌柜问住了,饶是他搞了一辈子中药,一时间把自己知道的中药名称在脑子里急如闪电过了一遍,全草类、种子类、根茎类、花类、皮类、叶类、藤木类、树脂类、动物类、金石类、加工类,却想不起日字开头的中药,

李造说:这个先放一放,西字开头的中药有什么?

林掌柜说:西红花、西芪、西党。

李造又记下来说,你只说一个就行,不用多说,伯字开头的有哪个?

林掌柜想了下摇摇头说:好象没有。

李造说:章字开头的中药是什么?

林掌柜说:章字我不知道,但同音行不行?

李造说:同音也行。

林掌柜说:那就樟木吧。

李造又问:运字开头的呢?

林掌柜说:枟香吧。

李造又问:棉字开头的呢?

林掌柜说:那就凑个棉籽吧。

李造把林掌柜的说的全部记下,对他说:不瞒你说,我这里有个情报,今天要送给部队,意思是日本人明天从西伯章往这城里运棉花。我已跟咱们的人事先约好过,用中药名凑成明日西伯章运棉这七个字就行了,我的朋友能看懂,但现在只差这个日字凑不起来,你看怎么办,那边收信的人也是一个中医,我们事先约好了,他只看药名的第一个字

林掌柜一听,想了一下说:你早这么说,这事就好办了。来,我给你写这封信。林掌柜又问李造的朋友姓什么,李造告诉他姓乔,林掌柜就写到:

乔掌柜:

我柜上现需几样药,品种和数量分别是:4斤柏子仁、1斤明党参、5斤樟木、有2斤明矾缺2斤月魄、7斤棉籽、3斤西红花、6斤枟香,以上如找到请速送来。德盛堂告求。

李造仔细看了林掌柜写的信,稍一考虑,随即笑了,夸道:林掌柜,您不亏中药世家,绝妙绝妙。好,这封信我打算叫天泽送到大五女村去。二个人来到柜前,林掌柜见店里有人买药,便叫秋天泽道:天泽,你过来一下,秋天泽闻言来到近前,林掌柜说:这位客人要找几种药,咱店里没有,他列了个明细,你替他把这封信送到大五女村,找一个姓乔的中医,让他找一找。这个人叫乔广龙,你到那个村子一打听,都知道这个人。就是路远,你快去快回,争取天黑前赶回来。

秋天泽答应说:行,我这就去。他接过林掌柜的信,就一路奔大五女村而去。李造没跟他们再说什么,也消失在县城里。

大五女离安国县城30里地,秋天泽必须先从西门出去,原来的城墙和城门前年都被拆没了,代替城墙的是架起的铁丝网和新挖的壕沟。原来的城门处修起的炮楼代替了城门,白天放下吊桥,晚上收起。秋天泽走到西门岗,日本人和伪军站岗,见到秋天泽出城,就问:干什么去,去哪里?秋天泽说:去大五女镇,采购几样药。出示了良民证,还算顺利就出了城。尽管路很远,但秋天泽很愿意跑一趟,平常老窝在店里,就象关在笼了里的鸟,现在出了笼子,他撒开脚丫子,飞快向西南奔去。他本想告诉李造大哥有关张守旺的事情,可这次却没得到机会。他闹不明白,县城找不到药,难道大五女还能找到,真是奇了怪了。他掏出那封信看了一遍,更加糊涂,这几种药都不是什么稀奇药,而且要的量说多不多,说少不少,根本不值得跑这一趟,不过,值不值得,那是东家的事情,自已尽快把信送到就行了。几个小时后,到了大五女村,他向人打听,乔家药铺在什么地方,有人指给他,他找到乔掌柜,说是来找药的,那人点点头,接过信来看了一下,让家里人给他倒水。他进到屋里呆了一会就走出来,笑着说:不好意思,叫小兄弟久等,你回去告诉你家掌柜一声,这些药今天一定凑齐,明天送到。

送完信,得到回话,秋天泽没敢耽搁,急急忙忙往回赶。他必须天黑前赶到县城,要是天一黑城门关了,就只能在城外关一夜,若碰到日本人巡逻当成ba路,就更危险。所以尽管感到有些累,但返回时比去时路熟,所以回来的很快。回到店里见到师傅,把乔广龙的回信交给师傅。林掌柜很满意,神秘地笑笑没有再提李造的事情。

晚上二虎子问秋天泽:师弟,听掌柜说你去了大五女村找药,找的什么药呀?守着咱县里药铺不找,却去外面找。

秋天泽说:谁说不是呀?我半路上也感到奇怪,还看了下信,就是柏子仁、明党参、樟木、明矾、月魄、棉籽、西红花,还有枟香这几种药。

二虎子又问:找到了吗?

秋天泽说:那边掌柜说,有是有,今天凑齐,明天给送过来。

过了几天李造又来了,他告诉林掌柜,上次乔掌柜的药给他凑齐送到了,表示感谢。这次来想再找点药。二个人又到后面商量事情。秋天泽心想,莫非一会又要去送信。过了一会,李造出来走了。也没提送信的事情。中午吃饭时,林掌柜很开心,边吃边对他俩个说:东家刚才来夸你了,说你上次送的信很及时,非常好。

二虎子不服气说:不就是找几副药呀,有什么好的?

林掌柜说:好就好在这一处药方,让日本人丢了几万斤棉花,还死了十几个人。

秋天泽问:那是为啥呀?要是送一封信能让日本人死几个人,那我天天送信算了,也不在咱店里学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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